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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际影
不久前,舞剧《咏春》在俄罗斯巡演一票难求,谢幕时观众掌声长达20分钟。至此,《咏春》已在全球49座城市演出超200场,打动了国内外众多观众,赢得口碑与票房的双丰收。《咏春》以戏中戏的叙事策略,借用电影蒙太奇手法,讲述咏春拳宗师叶问的故事。作品将广东两大非遗“咏春拳”和“香云纱”融入整体情节叙事,一代宗师的传奇在粤韵风华中娓娓道来。
随着“国风国潮”崛起,近年舞剧纷纷探索传统非遗的舞台转化。比如《唯我青白》以舞者不停旋转模拟制瓷拉坯,《一扇百年》用队形构图呼应扇骨展开的状态,《永和九年》以黑衣水袖的抛甩抖转寓意书法的笔走龙蛇。这些创作着力挖掘非遗项目在节奏、空间、力度、造型、线条、运动轨迹等方面与舞蹈契合的要素,使之脱离“物”之实体,以舞蹈的动静形态再度诠释非遗的审美特征,塑造崭新舞台形象。这类跨媒介转化的难点在于使非遗项目与舞剧的立意、结构、语言有机融合,避免成为装饰性元素;更在于把具有地域性特点的非遗项目,创造性地转化为突破地域圈层、产生普遍共情的艺术实践。可以说,舞剧《咏春》给出了不一样的“答题”思路。
图为舞剧《咏春》海报。资料图片
《咏春》挖掘非遗的特质,巧妙将三组关系融入舞剧结构,丰满了人物形象。第一组是叶问的咏春拳与八卦掌、太极拳、八极拳、南螳螂拳的比拼,为整部舞剧贡献了舞武结合的“名场面”,用拳脚往来的快慢,身体腾挪的流畅与凝滞,劲力的延伸与使出,集中体现出武者们的渊渟岳峙、攻防之间的心理变化。第二组是以猪肉荣为代表的善良百姓与黑恶势力的抗争,这既是街坊们跟叶问学武的机缘,又是猪肉荣牺牲的伏笔,以写实手法强调“平凡人皆是英雄”的舞剧主题。第三组是叶问内心“拳”与“人”的对照,表现叶问在咏春拳传播初期遇到的困境、夫妇二人的离别等情节时,个人舞段始终饱含着内心的挣扎,体现出强大的艺术张力,塑造了一个气场内敛又武功超群的宗师形象。由此,非遗特质与舞蹈、剧情形成互文,为观众解读带来巨大的回味空间。
精巧的剧情结构反映出跨媒介形式的开拓,内里则是人物内心的开掘、情感的真实。在当前各类非遗题材舞蹈中,非遗往往是人物角色的背景、故事情节的场面,《咏春》的香云纱舞段探索跨媒介呈现,借助空间的流动、节奏的快慢,将非遗的特点与特定舞段的情感相结合。当夫人永成离开,叶问悲痛无奈的独舞之后,出现一段女子的香云纱舞段,永成穿梭在香云纱之间,此景终成追忆。主创并没有写实地展现香云纱的染整工艺,而是借用其光滑、柔韧的特质隐喻永成的性格与情感。女舞者们牵着香云纱纵横徐徐而行,垂坠的纱幔在舞台逶迤绵长,寓意着永成绵绵思念、涓涓爱意的流动。其中一位女舞者跪坐在上场口,缓缓收整无尽的香云纱,似乎象征着永成的柔肠百转。香云纱拖垂出的空间、暖黄的灯光、舒缓的节奏,温柔而深情的情感底色,与前段叶问刚硬疾速的动作、直抒胸臆的悲痛形成鲜明反差,在含蓄中更显情感的深沉。在舞台 语境下,《咏春》通过演员调度、灯光流动、舞美设计,借广东佛山特有非遗技艺表达出人类共通的情感。
舞剧《咏春》的创作探索让我们看到,“非遗”和“跨媒介”不能停留于形式和噱头,舞剧本质仍是艺术对人内心与精神世界的表现。跨媒介创作只有深入理解和表达非遗的精神意蕴,才能找到形式创新的突破口,跨出时代的广度,走进人类精神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