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润

　　炎炎酷暑，一场寒冬的“黑雪”却在舞台上飞卷，将历史灰烬变成心灵风暴，袭向戏里戏外每个人的心头。由央华戏剧出品，李静编剧，黄龙斌导演，于晓光、铁伟光、杨森等主演的舞台剧《戎夷之衣》，为当下的剧场呈现了一部有思想有分量的知识分子之作。

　　《戎夷之衣》剧照。 李晏摄

　　《戎夷之衣》改编自《吕氏春秋·侍君览第八》中戎夷解衣的故事：齐国墨家义士戎夷与弟子石辛前往鲁国进行援助，途遇大风暴雪，二人露宿城外。戎夷脱下棉衣给弟子穿，自己半夜冻死，弟子石辛因而活了下来……剧作以时空穿插的叙事，展开了跨度36年间的故事。

　　一袭棉衣，一场风雪，铸就了戎夷与石辛的生死抉择。岁月流转，历史沧桑，映射出权力与道德的复杂交织，也叩问着人心的明暗。《戎夷之衣》的故事中隐含的道德悖论还提出了一个哲学命题：道德者如果致力于保存自己，那么他其实已经死了；只有通过对非道德者的牺牲，才能成就自己。同时又力图透过石辛的行动来思考：一个人选择作恶，纯然是环境所迫，还是他自身内部就存在着罪的诱因？

　　剧作家将自身对现实的审视与思考，与历史故事相结合，转化为沉甸甸的文学表达。李静之笔充满诘问和雄辩的能量，她的清醒冷静和不肯善罢甘休，将困境中的人性揭露得淋漓尽致，也让台下观众自问内心的选择。

　　首次执导内地话剧的香港导演黄龙斌，则以其深厚的艺术功力和独具特色的舞台表现力，为整个作品赋予了一种令人耳目一新的风格：既让简洁凝练的舞台极具大写意之风，又让生动真实的表演充满细腻入微的写实手法。悲剧喜演，既灵动又厚重，嬉笑怒骂具有了荒诞和诗意的力量；黑与白两种反差巨大的色彩，更是如同对立又交织的“善恶”“是非”一样，以各种形式交融在人物造型和舞美呈现当中，以直观的视觉冲击力达到直击人心的效果。尤其是铺天盖地贯穿始终的“黑雪”意象，更是令人震撼，拍案叫绝。有了这样的编剧和导演，于晓光、铁伟光、杨森等一众优秀演员，也有了极大的发挥空间和舞台光彩。

　　近年来，对于传统文化的传承与弘扬成为文艺热潮，但不少作品仅停留在形式上的渲染，缺少对文化精髓内涵的深刻挖掘。而《戎夷之衣》这样的作品，让人看到墨家文化中所守的敬天、贵义、兼爱和非攻，至今观照着世人的道德标准；也让人看到从中国古代文化思想智慧中继承而来的永恒不灭的人文精神与道德理想。这是传统文化的精髓，也正是当代戏剧的精神。